河口悠悠

　　□ 邵继同

　　不同的年代总会在历史长河里留下一些特殊的印记，这些印记经过岁月洗礼之后终会显露出其独特的光芒。铅山河口，就是这样一个不同凡响的古镇，是历史留给赣鄱大地“鲜活的清明上河图”。

　　河口的历史荣光与水密切相关。信江河环镇而过，与铅山河在此汇合，得名河口。河口古镇是江西历史上四大名镇之一，北宋时称“沙湾市”。明清时期，河口手工业发达，本地产河红茶、连四纸等商品畅销全国，享誉海内外。依托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水运优势，闽、浙、赣、皖、湘、鄂、苏、粤等地的货物在此处集散，然后转销全国各地，素有“装不完的河口”之说，是“八省通衢”之地。

　　那时候的河口是运送货物非常繁忙的“漕运码头”。清鼎盛时沿河码头有十余座，从一堡街到三堡街依次排列，码头多以巨大的青石或红石砌筑。宽阔的江面上，樯橹如林，舟楫如织，百舸争流，茶叶、纸张、大米、酱醋、油盐等生活用品日吞吐量多达几十万斤。

　　明万历版《信州府志》记载：“河红茶乃为国内最著名之红茶，且为华夏首次问世之华茶”，曾被西方人誉为“茶中皇后”。“河红茶市通四海，河帮茶师走天下”。明清时期，福建茶叶由肩挑马驼从武夷山进入铅山河口装船，经鄱阳湖、长江到达汉口，走陆路，穿沙漠到达中俄边境的通商口岸恰克图，并继续延至圣彼得堡，形成“万里茶道”。河口镇因此被誉为“万里茶道第一镇”。河口古镇在历史长河里随着“万里茶道”的芬芳茶香，像一颗耀眼的明珠镶嵌在武夷山北麓熠熠生辉。

　　历经岁月沧桑，河口古镇依旧古韵悠悠。沿江而建的吊脚楼炊烟袅袅，攀上高处，极目远眺，江面上的景致尽收眼底，昔日装卸工歇脚擦汗的身影仿佛依稀可见。

　　夜幕降临，沿江景观灯亮了，江上渔火如豆，江岸水鸟发出清脆的鸣叫声。高楼上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像一条条灯带，随着波浪的起伏，泛起闪闪的波光，犹如一条条金鱼在水中穿梭、游动，美丽动人！此时，人站在江边，凝望远方，看着悠悠江水，所有的不快和心事也随风而去，心豁然开朗！

　　古镇醒得早，如上了年纪的老人，睡眠少。早醒的古镇，宁静、安详，巷子里行人稀少。挣脱云层束缚的晨晖斜照在青砖黛瓦的古屋上，古色浓了、深了！弓背肩挑自家菜园蔬菜的老妪笑眯眯擦肩而过，坐在门槛上的老汉“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吞云吐雾，小孩自顾自玩耍着，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行走在古镇上，脚下踩的是长长的青石、麻石板，或是大小不一、不规则的鹅卵石。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也不似大山深处的寂静，有的是脚踏石板与先贤脚印重叠的叩击声。让人感觉幽静、典雅。这条由石板铺成的老街古巷是古镇临江街道，是过去的主要街道，从城东古镇老街入口处开始算，经一堡街、二堡街到三堡街，全长约五里地。

　　走在古镇墙柱土瓦布满青苔的街巷，就像走进了明清商业建筑博物馆，街道两边的明清商铺保存完整的有三百多家。茶庄、药铺、银楼、酒肆、客栈、书局、纸行、布店、会馆分布在古镇“九街十三巷”。这些留存述说着当年火热的商贸景象，见证了古镇的往日繁华与富庶。穿行大宅小院，每行一步都有一种传说，每到一处都有一段历史，以至于在行走中我常常不自主回头张望和聆听，听那远古年代鲜为人知的故事和传说。

　　就这样走着，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好时光，思绪仿佛与历史接轨，当年，理学大师朱熹走过的是哪条街巷？辛稼轩投宿的是哪家客栈？他们的心情、想法怎样？假如在一个烟雨迷蒙的日子里，住在绣楼上的千金大小姐推开平日密闭的窗棂，凭栏远眺，或手捧诗书，那她又会想些什么？会有衣袂飘飘的才子从窗下经过吗？那是多么浪漫，又或是相思深种啊！

　　街巷深处，不管是富商巨贾的深宅大院，还是百姓人家的普通木楼，此刻都沉寂在长条青石街道的两侧，做着同样的梦。偶进一院落，看马头墙、天井、照壁，房间格局是多么的熟悉！呵，想起来了，这是江南典型的赣派建筑！然而，历史上河口古镇与外界商贸往来非常密切，除了商铺外，还建有大量规模宏大的福建会馆、晋商会馆。这些会馆都保有浓厚的地域特色。

　　哦，不一样的古镇！品读你，亘古悠长的文脉就这样静悄悄地从象征历史的马头墙跃出，穿越时空直击人的内心，让古镇久久沉淀的历史文化细无声地浸润人的心灵。

　　这样的人文，这样的景致，怎不叫人心驰神往！我喜欢，这样的古镇，悠悠的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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