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树

　　我家的阳台上有三棵树，一棵是三角梅，一棵是发财树，另一棵也是发财树。我这样表述绝无鲁迅先生写“在我的后院，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另一株也是枣树”那样有深意。

　　我家阳台上的三棵树就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三棵树。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树。三角梅属紫茉莉科，木质藤本灌木；发财树是木棉科常绿小乔木类。三棵树迄今也就各有三尺左右的高度。

　　十年前，我买了房子，偌大的阳台总得有些绿色的点缀吧。一天我就在楼下流动商贩处买了两棵发财树。很小，一只手拎一棵就带上楼了。三角梅是同事曾老师送的。自从有了它们，坐在沙发从客厅望出去，就能见着三棵树在微风中摇曳。两个人终日守着屋子难免有空旷和寂静的感觉，而这三丛绿带来的不止是生气，还有生命的喧嚣。

　　我不会养花养草，唯一做的就是浇水。就是在这简单的照料下，三棵树居然也鲜活了起来。

　　两棵发财树笔直的干，婷婷玉立，有着狭长的叶子；三角梅向栏杆外斜逸，细长的枝条婀娜多姿。天气好的日子，我们会把小餐桌安放在三棵树的旁边，在不多的绿荫下小酌。有时一些小鸟会停在三角梅的枝头啾啾地鸣叫，仿佛就是花开的声音。到了开花的季节，绽放的三角梅除了紫红，还有另一番深沉。那时我的一些摄影作品很多是取自于这株三角梅。在不同的光线中，它展示着不一样的卓约风姿。

　　五年前一个偶然的机缘，我们要去云南工作，总不能像养宠物一样随身带着它们吧。那是2016年的4月1日，我们已经整装准备出发，在关上客厅玻璃门那一瞬间，我看着三棵还有些稚嫩的树，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们在云南都是从事教育工作，一年就只有寒暑假能够回到老家。每次回来见着这三棵树，或在寒风中凛冽着身子，或在骄阳下忍受着炙烤，都有一种无奈的心疼。三棵树的枝条都枯萎了，叶子也枯黄了，我们总以为它们熬不过这个冬季或夏季。有一年，回来见着花钵给大风掀翻打破了，一棵发财树在地上不知躺了多少时日。尽管我们见到的都是有些苍凉的画面，可这三棵树还是挺立在已经换过三次的花钵里，守着我们的家，默默无语。

　　在云南我也偶尔会想到，空旷的屋子只有它们仨伫立在阳台，没人庇护，没人照料，只能无言地承受着四季轮回的日晒雨淋，俯瞰着阳台下的车水马龙，如果是人也许会想到“热闹是他们的”吧。

　　而今我们回到了老家。当我在昆明呈贡南站，透过动车的车窗玻璃作别云南时，终于可以告诉自己：咱是坚强的，就像家里的三棵树。五年来第一次见着三棵树的枝繁叶茂，欣欣向荣。我忽然想到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漂泊在外，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见识了很多，感受了很多，颇为感叹：历练无论是小桥流水还是狂风骤雨，都是人生的财富。

　　捧一杯茶，在阳台三棵树下的椅子上斜躺，看着树们的茁壮，方才真的懂得了坚持的意义。（作者任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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