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麻将与爱情

　　外婆已步入古稀之年了。老人家不爱山川湖海，唯偏爱麻将。记忆里的学生时代，放学回家时，外婆总在麻将桌前。

　　她常常赢钱，以前爱打五毛，现在跟一群比她小点的姐妹打一元。

　　从前，我只以为是麻将中的博弈对决让她着迷。后来，外婆跟我说是外公教会她打麻将的。

　　“咿呀，背后有故事哦！”我笑她。

　　“故事从哪儿说起呢？”外婆问。

　　“那就从你和外公结婚说起呗。”备好瓜子，搬来小板凳，我开始边嗑边听故事。

　　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夏天，外婆出生。18年后，在她成年的那个夏天，有媒婆来家里说媒来了。说媒的对象正是退伍回乡的外公。外曾祖母和外曾祖父非常满意这门亲事，因为外婆的大哥也是早早进入部队当兵之人。而那时尚在闺阁的外婆还不想离家，她想起哥哥入伍后常常来信让她多读书、晚点嫁人。

　　秀英就这样跑去退婚了。

　　对了，我的外婆叫“秀英”，一个属于那个时代常见的名字。

　　“我跟你外公说，我要退婚。”外婆现在说起，还很斩钉截铁。“为什么呢？外公长得不帅吗？”作为磕瓜群众的我比较肤浅，疑惑地问道。记忆中，照片里的外公气宇轩昂，还很时髦。

　　“你外公长得还行，但是他当时脾气太不好了。一听我退婚，生气了。他吼我：为什么退婚？因为我打死了人？还是当了叛徒？”外婆提高声调形象地还原了当时的场景，我哈哈大笑起来，并感叹了一句：“外公有魄力，争取爱情。”

　　后来，外公在外曾祖父的撑腰下，与外婆顺利成婚了。在我看来，这对夫妇从此进入了一个“先婚后爱”的剧本。

　　外公是受人尊敬的“支书”，思想开阔、喜爱浪漫。他曾是个寂寞的少年，亲生母亲过世得早，父亲另娶后不久就搬出去住了。结婚后，他把外婆“捧在手心”，可外婆自己却不承认，而我的各位姨妈无不羡慕她们的爸爸对妈妈的那种呵护与关爱。

　　家里最早的一副麻将，就是外公买回家的。闲暇时，外公就教外婆打麻将。外婆是个急性子，真不知她那时说过多少次“不学了，学不会”。不过，外婆耍性子时，外公总是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慢慢教她。其实外婆是个聪明人，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学会了。

　　“你想外公吗？”我问。

　　外公在我出生前一年的冬天因车祸去世了，非常突然。分别的当天，外婆一如20多年来的那些平常日子一样，等着外公回家。不承想，去镇政府开会的外公，再也没有回来。他们的车子为了给别人让路，摔下了山坡。

　　外婆拒绝回答我这个问题。但是她说，“我喜欢打麻将，是你外公教我的。”

　　这个体型微胖、自然卷短发已经泛白的时髦老太太嘴硬着，但是心中还是一直怀念着外公。以他曾经教过她的麻将技巧，享受着晚年生活。

　　外婆的故事让我有些感叹：别人打的是麻将，我外婆那打的是“爱情”呀！

　　（陈冰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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