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灯如昼

　　

　　老家的元宵节，有两个最重要的习俗，一是放花，二是放灯。所谓放花，就是燃放烟花爆竹。元宵节的烟花爆竹，种类往往比刚刚过去的春节还要多，燃放起来也更好看。放灯，则是把制作好的各种灯，放在应该放的地方，包括家里的厨房、猪栏、鸡栏、大门口，以及河边、鱼塘边、逝者的坟茔边等，寓意着用温暖的灯火，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事事如意。

　　过去的元宵节，灯主要分两种。一种是用萝卜、胡萝卜刻制的灯。手巧的人，会把萝卜和胡萝卜刻制成各种形状，包括盛开的莲花、宝船、小动物等。不管是什么形状的灯，最后背上都会用小刀掏出一个洞，插上一根黄草作为灯芯。这样，倒上花生油，就可以点亮了。

　　还有一种，是用红薯面或白面蒸制的灯。母亲就是一个蒸制各种元宵节花灯的好手。每年到了元宵节，她不但会给我们自家蒸制几十只面灯，还会帮左邻右舍蒸制很多灯。

　　家乡的人多用红薯面蒸制花灯，很少有人用白面。因为红薯面更便宜、更易得，而小麦磨出来的白面金贵，多数人家舍不得。

　　元宵节当天，母亲从缸里舀出几大瓢红薯面，在面盆里加水和面，就可以制作各种灯了。母亲素来手巧，略显粗糙的红薯面团在她的手里犹如有了灵性一般，借助简单的筷子、小刀等工具，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各种造型的元宵花灯。有兔子灯、小鸟灯、小猪灯、莲花灯等。把做好的灯放在一个高粱秆编织的“盖顶”上，放进锅里蒸制就行了。红薯面本来是白色的，经过蒸制以后，就变成了黑色。

　　不论是萝卜、胡萝卜刻制的，还是红薯面蒸制的，这些元宵节花灯，都像是一件件艺术品，让放灯的人爱不释手，甚至不忍心“放”出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可以去放灯了。家里的大人用一个像船一样的特制竹筐，把各种灯都放进去，用手臂挎着，孩子跟在身后，然后到祖坟、河边、鱼塘边放灯。一般大人负责点灯，孩子负责放灯，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放灯也有着严格的时间顺序，都是先放家外的灯，再放家里的灯。这样的顺序，绝对不能颠倒混乱。

　　你家也放灯，我家也放灯，很快整个村庄就变得灯火通明起来。如果当年的元宵节碰到好天气，天上是月光与星光，地上是灿烂又温暖的灯光，天地交相辉映，人间烟火浓厚，小小的村庄，宛如一个童话世界。

　　我曾经和小伙伴在元宵节的晚上，爬上村里的“最高建筑”——一座废弃的粮仓，俯瞰灯光下的村庄。月光与星光的辉映之下，整个村庄处处都是摇曳的灯火，流光溢彩，恍如白昼，那种壮观的场景，让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几乎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元宵节犹在，放灯的仪式仍延续着。现在家乡人都是用超市、集市买的现成的蜡烛灯，虽然也做成了各种可爱的造型，但相比之下，我还是怀念过去元宵节家家户户自己刻制的萝卜灯、自己蒸制的红薯面灯。

　　（苑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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