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登甑盖山

　　□ 彭成刚

　　天空下着浅湿的雨，打在手中的伞沙沙作响。石阶被濯洗得清亮清亮，曲折漫漫地朝山林深处延伸而去。

　　石阶以碎石、砾岩砌成，宽一二尺，从山脚就开始陡峭起来。甑盖山，这座深得道教濡染的仙山，位于闽赣两省的交界处，贵溪市樟坪畲族乡境内，独峰耸立，直插云霄。

　　一步步登上陡峭而狭窄的湿湿石阶，呼吸着雨中润润的空气，蜿蜒而行。山体绿得晃眼，云雾缥缈。清爽的山风从山顶扑下，一股股地朝山脚滑去。石阶两旁不时可以看见小巧玲珑的粉红色、淡黄色的不知名小花，它们开得很灿烂，很精神。不时有鸟鸣随着山风从远处传来耳边，为我们助兴鼓劲。我渐渐拂去心中的浮躁，心灵归于山林的安宁与沉落。踏在雨润的青石小径，在蒙蒙烟雨中，去膜拜这座雾锁缥缈的仙山，拂去一身风尘，心灵彻底释放。

　　山岚越来越浓重，更远处的青山已陷在白色涌动的雾气氤氲之中。雨时停时续，有时风掠过树梢，簌簌作响；有时雨溅树叶，窸窸窣窣。我静静地俯视山下，满山新茶青翠欲滴，盘山公路千回百转如银龙狂舞。我心豁朗：人应该多些俯视，而不是仰望。怀着这种心态，我的双脚忽而轻松起来，脚步轻快地朝山顶奔去。

　　沿途的树木已被年初一场百年罕见的冰雪摧残得“体无完肤”，有的被拦腰折断，有的被削去树冠，有径围二三尺的被连根拔起，但它们都没有死去，都在一个劲地顽强生长，绿叶婆娑。它们不屈不挠，从从容容。我蓦然想起这是仙山，莫非它们是沾了这仙山的灵气，才有这般顽强的生命力。我讪讪地嘲笑自己的愚蠢。这深山野岭中的树木，无不是经受过岁月风霜的洗礼，才锤炼出这般顽强的生命力，哪像养在闺室中的香花娇草那样不堪一击。循着曲折多变的石阶在林中穿梭而上，不知不觉中，一座庙宇和几间庙舍出现在我们眼前，此处距甑盖山巅洞天福地只有百余米之遥。白墙黑瓦，门庭横额上赫然写着“慈清寺”三个大字，一左一右端坐着两尊不大不小的石狮，正门前临山摆着一座一人余高的香炉塔。寺门紧闭，留下空落落的寺院在寂寂风雨之中。

　　拾级而上，穿过一片茂密的马尾松林，仰头倏地看见了一座经久多年的小祠宇，门楣的横匾上写着“洞天福地”四个黑字。祠宇依山而筑，坐南朝北，这就是善男信女们顶礼朝拜的葛仙翁祠。进入殿内，幽暗简陋，神像森列，神龛中坐着葛仙翁，龛台上的香烟缭绕，轻盈地弥漫四周。我心中油然而生庄严之感，也顿感世事沧桑，流年似水。

　　到达山巅片刻，大雨又不期而至。我们撑起伞，伫立雨中，站在这海拔1300多米的山上，举目四望，苍茫的群山伏于脚下，涌起的山岚笼罩了它们，虚虚缈缈，真是奇峰突兀摩苍天，俯瞰群山尽渺然。岁月风雨在洗涤这座有着千年道源的仙山，也在洗礼我们久已粗糙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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