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面坊

　　

　　我的老家在大洪河的一条支流边，这里河水清澈、繁荫掩映、房屋错落。紧靠河边有一间老房子，青砖黛瓦。这就是远近闻名的老面坊。一向挑食的我，就是吃着老面坊的面条长大的。

　　还没走进老面坊，就听见“给我称一斤水面条！”“还有没得饺子皮？”的问话。抬眼一望，只见老面坊前的空地上，一排排木架子整齐地挂着细密均匀的面条，像花洒喷出的均匀水丝，又像一面面丝织的罗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早晨是老面坊最热闹的时刻。一大早，伴着和面机的嗒嗒声，老面坊的门口已站满了村民，有的还是从四五里远的地方赶来的。新鲜出炉的水面条、饺子皮、抄手皮等，刚摆上案板就被一扫而空。老面坊屋里，和面机、压面机旁，簸箕、木盆被面粉染成白色，仿佛刚下过一场小雪。听父亲说，方圆十里只剩这家老面坊了。

　　经营老面坊的是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是老面坊的第三代传人，从跟爷爷学做挂面开始，在老面坊里干了五十多年。儿女们打工在县城买了房子，老伴也进城给孙子煮饭去了，留下老人在此坚守。老人说：不是不想去城里享受天伦之乐，主要是舍不得丢下老面坊，几十年了，有感情了。

　　有了机器，做面条、饺子皮、抄手皮比以前轻松多了。先是把面粉倒入和面机，再加入适量的水，等面和好以后，再将其放入压面机。抄手皮薄，呈方形；饺子皮厚，呈圆形，只需要调节压面机就可以做出不同厚度的面皮。而做面条，需要加一把切面刀，宽面用宽刀，细面用窄刀。无论做饺子皮、抄手皮还是面条，老人都神情恬静而专注，动作干净娴熟。水面条、饺子皮、抄手皮现做现卖，早晨就这样过去。吃过早饭，老人就做挂面。只要天气晴朗，老面坊前面的空坝里，一排排整齐的面架上都挂着面条。面条在阳光下晒干以后，收起来手工切好，然后用白纸包起来就成了挂面。

　　老面坊得以生存下来，除了做的面质量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保留了“以麦换面”的传统。随着种植结构的不断优化调整，农村种麦子的人越来越少，拿麦子到面坊加工的也寥寥无几。为了方便乡邻们，老人一直坚持“以麦换面”的传统，让农村有钱没钱的人都能吃上老面坊的面。谈起这，老人说：这是传统。

　　是啊，几十年来，老人在老面坊重复着一样的动作，就是为了将传统坚守下去。在竞争激烈的工业时代，老面坊、老人，不仅体现的是对传统手艺的坚守，更代表着农耕时代人类文明的符号。

　　（夏兴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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