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炎培日记里的新政协

　　

　　

　　黄炎培在新政协会议上发言

　　

　　▲出席新政协会议的民建代表合影

　　《黄炎培日记》记载了他1949年参加的一系列重大政治活动：参加新政协的筹备、参加新政协会议，参与制定《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组织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选举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参与筹备新政协

　　1949年3月25日，上午十点半，黄炎培等由天津抵达北平前门火车站，受到董必武、李维汉、齐燕铭等迎接，至六国饭店。

　　下午三时，黄炎培、陈叔通、马寅初、郭沫若坐三号小汽车随大众至西郊机场。在军乐声和欢呼声中，毛泽东、朱德等与工人、农民、青年、妇女代表以及沈钧儒、郭沫若、李济深、黄炎培、马叙伦等民主人士互致问候。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叶剑英、林伯渠、任弼时等在西苑机场举行盛大的欢迎式和阅兵式。乐队高奏《解放军进行曲》等乐曲。阅兵车所到之处，群众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等口号。

　　当天夜里，毛泽东招待黄炎培等20人吃饭。

　　3月26日，毛泽东到北平的第二天晚上，邀请黄炎培去香山双清别墅，交流了若干重要问题。黄炎培向毛泽东汇报了1945年创建民建的过程，毛泽东强调民建要以民营实业家为主，以推动民营经济发展为主要工作，请黄炎培做将建立的新中国民营经济的牵头人，一方面向共产党反映民营实业家的要求，另一方面向民营实业家传递共产党的声音。

　　毛泽东与黄炎培晤谈良久，谈话涉及重大的建国方略。毛泽东向黄炎培吐露了若干重要的大政方针，包括他所设想的国家前景、黄炎培所领导的民主建国会及黄炎培本人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角色等等。毛泽东再三强调对民营经济的政策是“公私兼顾、劳资两利”。与黄炎培的这一次重要的思想交流，毛泽东深感黄炎培在民族实业界的威望，寄望于黄炎培对中华民族实业的振兴。

　　3月28日，根据与毛泽东的谈话，黄炎培分别给上海、香港等地的朋友们发出5份电报，向他们解释和传达中国共产党的政策，并就邀请陈嘉庚参加新政协会议及组织工商考察团之事拟定电文，交给李维汉，敦促他前来北平参加政治协商会议，与中共共商建国大计。

　　4月，为解放和接管上海，毛泽东、周恩来多次嘱勉民建理、监事为解放上海出主意。黄炎培、章乃器、施复亮、盛丕华、吴羹梅、张絧伯、俞寰澄、包达三、盛康年、胡子婴等，就接管上海的问题连续在北平六国饭店开会，先后七次进行专题研究，提出了很多有益的建议。4月24日夜，黄炎培在电台作了《为人民解放军迫近上海，劝上海同胞作局部和平运动》的广播讲话。黄炎培、章乃器、施复亮起草了《欢迎人民解放军宣言》，并设法送给在上海的胡厥文，准备在上海解放时发表。

　　5月26日，周恩来邀请黄炎培、盛丕华、章乃器、孙起孟、张絧伯、包达三、王却尘、胡子婴、杨美真、阎宝航、姚维钧、酆云鹤12位民建理、监事聚餐，讨论民建前途和今后的重点分工问题。

　　《黄炎培日记》记载：

　　26日下午四时，周恩来来长谈民建事；夜，恩来邀我民建同人，餐毕畅谈，到十二时散。”研究了四个问题：“1.民建前途，以民族工商业为骨干，包公营企业者。2.政协展期，先开一次筹备会。3.政协筹，十五个全国性团体。4.联合政府下各部分设委员会。

　　周恩来提议，民建应使民族工商业家与新民主主义经济密切结合起来，团结、教育、领导工商业者，为新中国经济建设服务；并建议再吸收一些私营及国营企业的厂长经理参加。

　　对周恩来的意见，黄炎培等民建同志进行了认真讨论。根据成立初期以爱国民族工商业者和有联系的知识分子为主体这样的一个特点，一致赞成和同意民建以民族工商业者为骨干，包括国营企业管理人员为重点对象的方针。这一方针的确定，为以后民建的自身发展以及在多党合作格局中充分发挥独特作用奠定了基础。

　　黄炎培在日记中说，6月11日下午5时，在西山毛泽东住所，召开了新政协筹备会。出席会议者有：毛泽东、周恩来（中共），李济深（民革），沈钧儒、章伯钧（民盟），黄炎培（民建），郭沫若（无党派人士），马叙伦（民进），彭泽民（农工党）、谭平山（三民主义同志会），朱德（人民解放军），陈叔通（产业界），沈雁冰（文化界），廖承志（青年联合会），蔡畅（妇女联合会），陈嘉庚（华侨）等23个界别的代表。

　　黄炎培在日记中写道：

　　会议议决：1.参加筹备者单位数23，每单位人数4至7，共数134。2.人选。3.筹备会组织条例草案九条。4.会议设五小组：（1）总务组，（2）组织组，（3）纲领组，(4)政府方案组，（5）宣言组。5.新政协大会参加者，单位44，人500。6.筹备会常务委员人选，常委会主任及副主任五人人选。7.筹备会秘书长人选。8.筹备会副秘书长产生法。9.筹备会日程大概。

　　会议至深夜，“夜一时归”。

　　三天两信协商忙

　　13日下午4时，民建召开常务理事会，确定新政协筹备会人选。

　　6月15至19日，新政治协商会议正式举行第一次筹备会议。出席会议的有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等23个单位、134位代表。民建成员12名，其中：黄炎培、章乃器、胡厥文（阎宝航代）、施复亮（孙起孟代）、胡子婴作为民建的代表；李烛尘、盛丕华、包达三、张絧伯、俞寰澄、吴羹梅作为产业界的代表；罗叔章作为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的代表，并担任会议副秘书长。

　　6月15日午后，周恩来又与黄炎培长谈新政协的筹备工作，及11日筹备会的有关事宜。《黄炎培日记》记载：

　　下午七时，中南海勤政殿旁，新政协会又举行筹备会议，通过议事日程等案。晚上八时，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议在北平中南海勤政殿举行。周恩来主持会议，宣告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开幕，略述发起经过。毛泽东，朱德、李济深、沈钧儒、郭沫若、陈叔通、陈嘉庚发表讲演。晚上十时散会。

　　毛泽东在这次会议讲话中提出：“建设起一个崭新的强盛的名副其实的人民民主共和国。”

　　6月16日下午3时半，新政协筹备会举行第二天的会议，李济深任主席，选举常务委员21人。

　　《黄炎培日记》记载：当天晚上会议继续，“常务委员会周恩来被推主席：（一）通过协商拟推之常委会主任毛泽东，副主任周恩来、李济深、沈钧儒、郭沫若、陈叔通。（二）修正通过代表参加小组的办法。（三）通过小组组长、副组长。”董必武被推为第四小组组长，黄炎培为副组长，拟定共和国政府方案。

　　6月17日晩8时，新政协筹备会第一小组副组长章伯钧主持召开会议，组长李维汉报告所有各单位出席大会代表名额，黄炎培代表民建首先表示接受。

　　6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决定聘请黄炎培等十四人为上海市政府顾问给华东局电》，其中黄炎培、施复亮、盛丕华、包达三、张絧伯、王却尘、吴羹梅、俞寰澄、胡子婴等9人在一个多月时间里，与中共中央华东局和上海市委领导一起，集中商讨了粮食、劳资、就业、公用事业等问题，为协助做好上海接管工作贡献了力量。

　　8月5日，美国发表《中国与美国关系》的白皮书，企图拉拢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和各民主党派，继续干涉中国内政。毛泽东接连发表《丢掉幻想，准备斗争》《别了，司徒雷登》等5篇揭露美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罪行的批判文章。

　　8月21日，黄炎培在《人民日报》发表《我对美国这份白皮书的看法》，指出美国干涉中国内政失败的原因就是“它太看不起中国的老百姓”，“民主个人主义”这个名词“已够滑稽了，拿来侮辱我们各党派更不成话”，各民主党派绝不会如它所愿的。

　　8月24日，民主建国会又以“在平发言人”的名义在《人民日报》发表声明《加强内部团结和警惕，答告美帝好梦做不成》。

　　声明发表当天，毛泽东即致函秘书胡乔木说：“民建发言人对白皮书的声明写得极好，请予全文广播、口播，并播记录新闻，当对民族资产阶级的教育起很大作用。”

　　毛泽东还致信黄炎培，称赞民建发言人对白皮书的声明，信中说：“民建发言人对白皮书的声明写得极好，这对于民族资产阶级的教育作用当是极大的。民建的这一类文件（生动的积极的有原则的有前途的有希望的），当使民建建立自己的主动性，而这种主动性是一个政党必不可少的。”

　　黄炎培接信后受到很大鼓舞，给毛泽东复信致谢，表示“希望主席时时指教”。

　　收到复信后，8月26日，毛泽东又给黄炎培写信说：

　　8月24日大示敬悉，很高兴。民建此次声明，不但是对白皮书的，而且说清了民族资产阶级所以存在发展的道理，即建立了理论，因此建立了民建的主动性，极有利于今后的合作。民建办事采用民主方式亦是很好的，很必要的。此种方式，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大家思想弄通了，一致了，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百忙之中的毛泽东，在短短3天时间里，两次亲笔给黄炎培写信，对民主建国会的声明给予极高评价，这对民主建国会的进步是一个极大的肯定和鼓励。

　　“千呼万唤的人民政协出现了！”

　　在9月17日召开的新政协第二次筹备会议上，将新政治协商会议定名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根据新政协筹备会《关于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的单位及其代表名额的规定》，民建界别协商产生黄炎培、章乃器、胡厥文、施复亮、胡子婴、孙起孟、陈巳生、章元善、盛康年、冷遹、杨卫玉、沈子槎12名正式代表，陈维稷、莫艺昌2人为候补代表。

　　“千呼万唤的人民政协出现了！”9月21日下午7时，礼炮轰鸣，鼓乐高奏，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在中南海怀仁堂胜利开幕。毛泽东、黄炎培等89人组成主席团，周恩来报告筹备经过。

　　在这个划时代的会议上，毛泽东在开幕词中向世界庄严宣告：“我们的工作将写在人类历史上，它将表明：占人类总数四分之一的中国人从此站立起来了。”

　　9月22日，《黄炎培日记》记载：“人民政协第二天，上午作文：《民建会对于人民政协》，为光明日报作。”

　　黄炎培偕民建总会向大会发出贺电：“象征着全国人民大翻身大团结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已经在北平开幕，全国人民今后在毛泽东旗帜之下向独立民主和平统一富强的道路迈进，以达到最后的成功，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彪炳辉煌的一页，是全国人民欢欣鼓舞的日子，我们为此敬向大会致最热烈的庆贺，并保证今后为彻底执行大会决议而努力。”

　　下午3时，政协开会，黄炎培、刘少奇、何香凝、陈毅、章伯钧为执行主席。谭平山报告人民政协组织法草案筹备经过，董必武报告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草案筹备经过，周恩来报告人民政协共同纲领草案筹备经过。

　　9月23日，“人民政协第三天，勤政殿小组讨论国旗各写意见”，《黄炎培日记》记载：“主张以大方、庄严、宏伟、简朴为标准。”国都定北平，纪年与多数国家相同，用公元纪年。

　　9月25日，《黄炎培日记》记载：“九时，人民政协组织法整理委员会在勤政殿开会，董必武主持。”“民建同人团体摄影，又个人摄影。应人民政协之要求。”

　　当天夜里，在毛泽东颐年堂住处小组讨论国旗等，决定按照毛泽东提出的五星红旗图式；用田汉作词、聂耳作曲《义勇军进行曲》为国歌；国都定北平。

　　9月27日，《黄炎培日记》记载：

　　下午二时半，人民政协主席团常委会。全体会议第六次大会三时举行，各单位代表23人发言，讨论通过：1.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组织法。2.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3.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五星红旗；国歌：暂用《义勇军进行曲》；国都：北平，改名北京；纪年：改用公元。

　　夜，颐年堂会商选举名单草案两种：1.人民政协全国委员会委员。2.人民政府委员。子夜二时散会。

　　9月29日，“下午三时，第七次大会：通过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通过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六人）、全体委员（五十六人）名额。通过选举两和委员会之三条。通过提案审查报告。”

　　共同迎接新中国

　　9月30日，《黄炎培日记》记载：

　　人民政协第八天。午后二时半，政协第八次会议。1.选举全国委员180人，照协商多次的名单，全体通过。2.选举中央人民政府主席一人，副主席六人。主席毛泽东当选，副主席刘少奇、朱德、李济深、宋庆龄、张澜、高岗当选。3.选举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五十六人，用无记名连记法表决。4.讨论通过宣言。5.闭幕。

　　夜里10点，在北京饭店召开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预备会，讨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公告》稿、《致外国政府公函》稿。黄炎培等一批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在中央人民政府担任了领导职务，黄炎培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政务院副总理兼轻工业部部长。

　　在这个划时代的会议上，各民主党派以主人翁的姿态共商国是。《黄炎培日记》记载：10月1日“下午二时，勤政殿举行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周恩来为政务院总理，毛泽东为军事委员会主席，朱德为解放总司令。”

　　黄炎培在日记中记录了开国大典：

　　下午三时，天安门上头举行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礼。秘书长宣布开会。主席、副主席、委员各就位。奏国歌（《义勇军进行曲》），主席宣告政府成立，升国旗（五星红旗）、礼炮五十四发（象征政协五十四单位）。主席宣传公告。毛泽东主席向全中国、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阅兵，总检阅朱德总司令。

　　民众游行。广场三十万人，红旗，红额，红灯，一片红色。燕都自辽金元明清以来，殆未有之盛典。

　　入夜，火炬，五色火焰升空。

　　这一天是黄炎培71岁的生日，开国大典的盛举，人民欢乐的场面，让他夜不能寐，浮想联翩，心情无比激动。

　　次日，黄炎培“清早枕上作诗”九首，即席创作了《天安门歌》——

　　归队五星旗下，齐声义勇军歌。

　　新的国名定了，“中华人民共和”。

　　大野秧歌四起，红颜白叟黄童。

　　“中华人民领袖，出一个毛泽东。”

　　主义推翻帝国， 友邦首结苏联。

　　今年“一九四九”，中华采用公元。

　　辽金元明清帝，帝京此地千年。

　　是人民的首都，今朝还我河山。

　　礼炮五十四发，单位数符政协。

　　震起中华国魂，民主和平统一。

　　是自己的政府，是人民的武装。

　　昼旗夜灯一色，天安门外“红场”。

　　“红场”三十万众，赤旗象征赤心。

　　赤心保卫祖国，赤心爱护人民。

　　“国民”改为人民，中间用意深深。

　　“民”众站立起来，堂堂地做个“人”。

　　为了革命牺牲，是“人民英雄们”。

　　英雄“永垂不朽”，立碑中华之门。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天安门公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之日作。

　　黄炎培比喻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所新的大厦，是钢骨水泥的许多柱子撑起来的。”他解释说，“这些柱子是什么？第一是中国共产党，还有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地区、人民解放军、各少数民族、国外华侨和其他爱国分子，这些单位就是一根一根的柱子。”

　　“这钢骨水泥是什么？就是中国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和其他爱国分子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

　　“这些新的大厦的基础是什么？说理论基础吧，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

　　“这所新的大厦最高的顶尖上边，飘扬着一面大旗，大旗上写的是什么？是新民主主义。”

　　“这所新的大厦有多大？有九百五十九万多平方公里。”

　　“中间住着多少人？有四万万七千五百多万人。连我在内，我们将乘着大厦成立的机会，立刻创设一个工作总机构，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

　　黄炎培兴奋地说：“这所新的大厦，有五个大门，每个门上两个大字，让我们读起来：独立、民主、和平、统一、富强。”

　　（本文作者系民建中央理论研究委员会委员）

原文链接：https://www.hljzx.gov.cn/index/wstd/202411203685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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