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腊月里伫望

　　

　　不知是年龄渐长的缘故，还是心境变化的因由，只要日子踏进腊月的门槛，我总习惯伫立于窗前，朝着故乡的方向痴痴地凝望。尽管没有望眼欲穿的痛楚和归心似箭的冲动，可是只要想到已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年迈的父母，想到热情好客的父老乡亲在年前的忙碌，想到务工经商的兄弟姐妹其情融融地团聚，我的心便会情不自禁地泛起阵阵涟漪，继而有咸涩的泪水悄然地涌上眼眶，一切在瞬间都变得模糊起来。

　　在别人包括我的妻儿看来，我的这种伫望显得有些矫情甚至有些虚伪。但是，对于一个在乡村生活了二十多年，并且有着浓厚恋乡情结的农家子弟来说，腊月可谓最让人心驰神往，但又是最让人倍受煎熬的月份——心驰神往是因为在外辛辛苦苦打拼了一年，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与父母共聚天伦之乐了；倍受煎熬则是觉得腊月里的每一天都好长好长，扳着手指数着数着却总嫌归期遥遥。因此，伫立窗前发呆也能成为一帧坚毅的剪影，至少会为凛冽的寒冬增添一丝暖色，使放逐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

　　其实，在腊月里伫望，城市并非最佳的地点。不信你看呀，霓虹闪烁的高楼，川流不息的汽车，此起彼伏的叫卖，冷若冰霜的擦肩，给予人的感受多是紫陌红尘的喧嚣和人情世故的冷漠。无怪乎刘墉先生感慨：“生活在城里，我们几乎体会不到过年的喜庆，更难体验到亲情的可贵！”但是现实让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必须站在城市的一个高处向着远方极力伫望，因为只有在水泥筑就的高楼大厦上，你才有可能真切地感悟到：故乡是游子的方向！老家是幸福的港湾！

　　事实上，在腊月里伫望的并不仅仅只有在外漂泊的游子，更有村头老槐树下我那白发苍苍的老母亲。自从外出务工经商的男女青年陆续回到家乡，我知道我的老母亲每天一定会在夕阳西下时，站在村口、朝着新修通的水泥路痴痴地张望。她多么希望在那一拨又一拨返乡的人流中，一眼就看到她的三个儿子、三个媳妇还有三个孙子一起回家的身影。尽管我们在前两天的电话中已经明确告知了返乡的日期，可她依然初衷不改，并且微笑着说：“一天不到村头去望一下，心里就空落落的，好像总有什么事没有做……”——这种伫望，流露的是最伟大的母爱、最真挚的亲情。

　　穿越时空的界限，我想我与母亲的伫望终会在某一个地方邂逅的。四目相对时，我会深情地说上一声：“妈，您别在村头望了，我现在就回去！”

　　（钱续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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