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味朴素

　　春雨沐过，春风拂过，似乎一夜之间，漫山遍野不由自主缤纷起来。

　　驶向乡野，我们像出笼的鸟一般欢悦，行道树上的樱花、玉兰打开各色的脸蛋向我张望。上了渝武高速，钻出大山的隧道，便露出一抹葱郁的原野，嘉陵江畔已有比我早到的人们。

　　顺着通往江边的道路，一路捡拾着春天。幽幽篁竹在微风中姿影婆娑；异香扑鼻的润南，“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的木荷，有“春风不识杜英树，待到夏季如云开”，还有“楠木泛清香，悠悠已千载”……

　　田野里，麦苗翻着碧浪，油菜由黄转青。葱葱郁郁中，低调的野菜也悄然旺盛。折耳根、马头兰、车前子、马齿苋……欣欣然探出头来。它们经一个冬天的蓄积之后，经风和雨润，展露出娇嫩、鲜香。那些勃勃生机的小野花、鲜野菜，把我带回到童年的田野。

　　小时候，最喜欢在田埂上采野葱、拔折耳根。汪汪水田，折射出明亮阳光，窄窄的田埂像竖琴上一道道的弦。乡野小孩，三三两两，挎上竹篮，踩着暖暖阳光，走在田埂，像一个个活泼的音符。

　　脚下现出一抹葱绿或腥红，是野葱与折耳根。蹲下身去，左手攥住茎叶，一揪就有十几根，右手用尖尖的木棍掘入松软的泥土，往上一撬，那根部连同泥巴一同被拽起了，磕掉泥巴，根部就露出来了，四周还缠绕着细小的须根，细细地闻，那草木之味，沁人心脾。从地里拔出来的野葱白嫩，无需绳索，直接用长而柔韧的野葱扎成小捆儿，绿幽幽的一束，再将折耳根那红艳艳的叶片点缀其间，漂亮极了！

　　小半天功夫，我们篮子里的荠菜、马苋菜、婆婆丁、芨芨菜已挨挨挤挤。品味野菜，才是真正的品味春天。回想母亲可以把野菜弄出很多种花样。嫩嫩的荠菜，择洗、剁碎，拌入面糊，做成的小圆饼黑里透绿，用菜籽油煎出两面焦黄，香味漫遍了房前屋后。折耳根，最适合凉拌，洗干净，装进盆，浇上油辣子，洒上糖，便成了父亲惬意的下酒菜。母亲最善于对付野葱：单炒，加上切成碎末的泡菜，一盘葱绿，最配稀饭；凉拌，在热锅里烫几秒钟就捞出，撒上盐粒，有种特有的鲜香；最美味的当数野葱炒蛋，摆在饭桌的中央，色味俱佳，赢来满堂喝彩。

　　转过两三截田埂，我们已是篮满兜满。一篮子鲜嫩，被请进厨房。把水嫩的折耳根一片片梳理、洗净，阵阵鲜香已绕梁三匝。野葱炒蛋，油在锅里泛亮，下锅的蛋液绽成了金黄的花，加进葱段，香气扑鼻。野苋菜切碎，开水里氽一氽，捞起后撒点盐、蒜泥，滴点麻油和醋，味道才叫鲜美。再用芨芨菜做一道“滚汤”，那便是“春汤灌脏，洗涤肝肠”。

　　一餐野菜，便是朴素春味。（作者 施崇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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