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半亩”春游

　　

　　母亲兴冲冲打来电话，让我回家一趟，还说刚立春，家门口的山便站满了人。我说，春天了嘛，天气渐暖，到山上闲逛的人增多是正常现象。

　　母亲说，不是闲逛，是都在开垦荒地！开垦荒山是个大工程，枯树枯藤锯断后，还要将深埋地下的树根刨出，然后清理出碎石，再用石头或砖头根据地势，垒成梯田。山地土薄，要从别处搬运土来增加土壤厚度。锯断的枯树枝干也不能浪费，就地利用，围成栅栏。

　　有人“开春”早，大工程已经接近尾声，梯田里还垒上了蓄水池和盛粪的“地窝子”。更有有心人，在梯田里搭建起了简易的小矮屋，用来存放农具。

　　我实在是看不懂，大家费这力气干嘛？有这时间和力气，做钟点工也比开垦荒地的收益多啊。母亲说：“你不懂，我们这代人，见不得土地荒了，看到土地就想种点粮食蔬菜。而且，种地也是一种乐趣，撒下种子，不几日便有芽儿冒出土，看着庄稼一天一个成色，心里不知多欢喜哩。”

　　我们村是城中村，20年前，土地变成了工业用地。村民们从土地中解放出来，或进工厂打工，或自己做小买卖。赋闲下来的老年人，也开始发展晚年爱好，跳广场舞、打门球……但一些老年人还是喜欢种地，而且，近来喜欢种地的中青年也越来越多，他们见荒地就开垦，把空地修整成了“花园”，忙得不亦乐乎。

　　春天了，我打算带着母亲去远方春游。母亲不愿去，她惦记着她的“田园工程”，还说有到外面玩的时间不如开一片菜地呢。

　　母亲几年前已经开了半亩荒地，今年又动了开地的心思。我只好成全她，在休息日赶回家帮她开垦荒地。

　　母亲很是欢喜，早早备好了茶水和零食。我们来到山上，干一会儿便坐在朝阳坡上喝茶吃点心。“早茶”“下午茶”都在山中享用，沐浴着春日暖阳，难得的悠闲在山中蔓延开来。这一切，像回到了小时候，跟着母亲上坡干活的场景。

　　母亲打算再开垦半亩荒山。她说，春天才开了个头，早着呢，咱也不急，一个春天的时间干不完，还有明年，总能完成。

　　母亲在心里画好了田园图，这里种苹果树、那里种桃树，还要在栅栏旁种牵牛花和我们小时候在野外吃过的茅根和野梨。

　　母亲的这幅画在我眼前展开，让我也心生向往。我决定今后一有空就和母亲一起开垦荒山。母亲却回了我一句：“别看我77岁了，你干活可不如我，别添乱就好。”

　　母亲嘴上这样讲，但笑容却出卖了她——她巴不得我用干农活的方式锻炼一下身体呢。

　　对母亲来讲，最好的春游就是在田边地头，不用远足和花钱，不仅可以享受山中春色，还可以种下春色满园。

　　作为子女，顺着父母的心思，按照他们喜欢的“春游”方式陪伴，或许才是真正让父母满意的孝行。

　　（马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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