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鸟鸣春

　　

　　是让一阵鸟鸣惊醒的。

　　楼下小叶榕树上，鸟鸣长长短短，清脆、欢快。有若山涧溪水淙淙，果断、干脆，又如丝竹管弦之乐，清丽、婉转。鸟有麻雀，又不止麻雀，或有画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小鸟。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我知春天已来。昨夜，落了一席微雨，雨敲棚，风推窗。今晨，地上空中，湿湿的、润润的、潮潮的，有黏黏的味道，有腥腥的味道，当然更多的是春天的味道。

　　我特喜欢听鸟啼声。我书房养有两只虎皮鹦鹉，叫声很吵，不利落，干瘪，沉闷，没有窗外的鸟鸣饱满，这是两个世界的鸟鸣。我更喜欢窗外树上的鸟啼。在书房坐累了，就起身伏窗，看小叶榕的绿叶，听树叶间鸟儿鸣叫，尽管有时人流声、车流声盖过鸟鸣，但我还是能准确分辨出那些来自树叶间争先恐后的鸟啼声。

　　润泽路很短，其实不应该叫路，它是两条大街中间横穿的一条小巷子。巷子两边栽满清一色的小叶榕行道树。小叶榕不名贵，随便栽着，树干在高1.2米左右就开始修枝短尖，小叶榕就往横里长，长成浓密的样子，相互依靠着。巷子的前半段开有商铺，人密；后半段是单位、门店，人稀。那些鸟儿都集中在前半段，大概也在凑热闹？我的窗正好框进了那段鸟儿多的树丛，每天都有鸟鸣声挤进来，不依不饶地灌满我耳鼓。

　　其实，我不喜欢市政园林处的工作人员。他们手持一把冰冷电锯，站得高高的，把行道树都修成一个统一形状，一点不让小叶榕枝条旁逸斜出。我时常愤怒地认为伞状树就是钢筋混凝土楼房似的鸟笼，它们根本无法与乡下大树的挺拔恣肆相比。我也知道，这些树都是从乡下移栽的，它们一进城，就被扮装成很绅士的样子，它们要把鸟儿的鸣唱搞成高大上的交响乐，可我还是能从鸟儿的鸣叫声中听出些腥腥的泥土味，听出些浓浓的乡愁味。我每天伏在窗前，仔细聆听这此起彼伏的鸟叫声，然后观看那些在树枝间跳跃、像赶大集似的鸟儿，看它们你追我赶很快乐的样子，看那些或灰身黄肚、或黑身白翼、或杂七杂八的漂亮小鸟在城里怎样去营造自己的快乐与温暖。

　　以鸟鸣春，润泽路堆满了春天。

　　小鸟们成群结队栖息在小叶榕树上，大声鸣叫，有的机警伶俐，有的悠闲逍遥，有的欢呼雀跃，有的蹦蹦跳跳，似乎在举行迎接春天的盛大仪式。我突然稀罕起黄鹂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这诗句多美！我不知这鸟鸣声里有没有黄鹂，但白鹭肯定没有，白鹭栖江边，这不免让我有些遗憾。

　　我一直怀疑小叶榕树尖上那几片新芽是让鸟儿叫开的。我每天对着小叶榕树上那些鸟儿发呆，丝毫没注意到小叶榕树尖上的些许小变化。是一阵春风，又或是一阵鸟鸣，涌动着气流把小叶榕树尖上的树叶掀动，才露出几片小黄嫩叶的吧？

　　对了，那几片小叶芽，就是春天的颜色；那几声鸟啼鸣，就是春天的声音。

　　（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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