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与风筝

　　有学者认为，《红楼梦》不仅是一部文学巨制，还是一部百科全书，这也说明作者曹雪芹涉猎范围广泛，对各行业都有所研究。如在《红楼梦》中多次写到风筝，第五回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中关于探春的判词“后面又画着两人放风筝，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也有四句写云：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二十三回借书中人物探春写了一首《风筝》诗：“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在第七十回中写到，当紫鹃要去拣别人的风筝时，林黛玉就笑着劝阻说：“可是呢，知道是谁放晦气的，快掉出去罢。把咱们的拿出来，咱们也放晦气。”李纨劝林黛玉放风筝说：“放风筝图的是这一乐，所以又说放晦气，你更该多放些，把你这病根儿都带了去就好了。”古人认为，放风筝不仅是一种游艺活动，还可以放走晦气，带走厄运。曹雪芹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曾用风筝帮助友人解除贫困。

　　曹雪芹少年时代是在金陵（今江苏省南京市）度过的。那时，他就喜欢做风筝、放风筝，对南方风筝的式样、制作方法了如指掌。15岁的曹雪芹因家庭变故，由金陵回到北京。随着家庭的逐渐衰落，他搬到西山草庵居住，过着隐居生活，饮酒赏花、挥毫卖画、吟诗著书。此段期间，他对北方的风筝又有研究，制作了各种式样的风筝。他的挚友敦敏曾在《瓶湖懋斋记盛》中说：“芹圃所扎风筝，罗列一室，四隅皆满，致无隙地，五光十色，蔚为大观。”《北京的传说》一书中有记述曹雪芹用风筝为宛平县百姓灭蝗虫的故事。

　　有一年腊月，天寒地冻，一位朋友造访曹宅，此人叫于景廉，是曹雪芹早年在金陵的朋友。于景廉对他说：自己因从军征战伤了腿成为残疾，流落京城靠卖画为生，因家里人口多，混得穷困潦倒，常常揭不开锅。现已到年关，家里已经断顿三天了，儿女涕饥号寒，我实在忍不住了，来求老朋友借点钱以解燃眉之急。曹雪芹此时家庭生活也很困窘，就算倾其所有借点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于是，他将于景廉留下住宿，晚上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在交谈中，于景廉提起京城一公子哥花数十金买了一只风筝，这够他一家老小好几个月的生计。曹雪芹听了，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扎风筝可是我的拿手绝活。连夜用家里的竹纸做了几个风筝，让于景廉拿给那个阔公子看看，能卖多少钱。

　　转眼到了除夕，风雪交加之夜，曹雪芹正在家里围炉守岁，突然听到一阵叩门声，开门一看，竟是于景廉牵着一头驴走了进来，驴背上驮着两筐新鲜的蔬菜和鸡鸭、酒等年货。于景廉高兴地说：“曹先生扎的风筝，那个公子哥一眼便看中了，全部高价买下，我不仅还清了债，还买了很多年货，自己家里留的足够用了，也给先生送一些来，可以过个肥年啦！”曹雪芹见状，不由感慨万千，心里想：如果将扎风筝的手艺传开，使鳏寡孤独、老弱病残者皆可自食其力，岂不是一桩美事？于是他花了两年多时间，于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撰写了一部风筝专著《南鹞北鸢考工志》。他在序中阐述了自己写此书之初衷：“以为今之有废疾而无告者，谋其有以自养之道也。”书中详细介绍了43种风筝的“扎、糊、绘、放”四艺，阐述了风筝起放的原理、种类以及扎糊、绘画的方法，还在书中绘制了彩色的图谱，并配有歌诀，如《半瘦燕》风筝歌诀：“新燕至秋羽初丰，貌似少年弱冠容。黄口犹存童稚意，青衿已具成人形。神凝两目澄秋水，气贯双眉耸剑锋。世事未谙多棱角，胸怀坦荡喜争雄。清晨戏蝶翻花圃，黄昏逐蝠入云层。邀集新雨觅仙境，会同故友访武陵。奋翼千仞冲霄汉，展翅万里乘长风。宇内翱翔无所羁，明春北返忆归程。”这首歌诀把风筝的制作技艺、绘法、色彩描写得清清楚楚，读起来朗朗上口、意味深长。

　　曹雪芹的《南鹞北鸢考工志》，不仅使一些鳏寡残疾者靠扎卖风筝解决了生计问题，而且还推动了北京风筝产业的发展，形成了独树一帜的“曹氏风筝”流派，从而使北京与天津、山东潍坊、江苏南通成为中国四大风筝产地。据说后来《南鹞北鸢考工志》流落日本，但书中43种技法中有20种被完整保留下来，“曹氏风筝”也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郑学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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