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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音乐人生

发布时间:2021-08-16 来源: 上海政协 作者:佚名

  

  贺教授为我播下音乐的种子

  小时候,我在夫子庙小学读书。我非常顽皮,学业平平,但是每次考试成绩还不错。我好动,特别喜欢和小朋友们一起踢足球、抓蚂蚱、斗蟋蟀、抓知了、捉迷藏。我们家隔壁有一个养鸽子的人,每天清晨起来放飞鸽子。我也非常喜欢鸽子,天空传来鸽哨,那是一种好听的音乐。当时老师特别喜欢我,喜欢听我唱歌,我嗓子也特别好,童年的声音,仿佛是从女孩子喉咙里发出的。

  1940年5月,我和姐姐穿上了军装,被新四军二师抗敌剧团吸收为团员,我们姐弟俩在这革命大家庭中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军旅人生就此起步。1942年春末初夏之际,一天上午,天气晴朗。我们接到团部通知,说有一位教授来指导工作,让大家到村头去迎接。不一会,从远处走来一位文质彬彬、身体瘦弱的人。还有饲养员牵着一匹枣红马,马背上挂着一个小提琴盒子。我一下就被这盒子吸引住了。团里领导高兴地迎上去,同这位教授紧紧握手,我们大家跟着鼓掌。团长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作曲家贺绿汀教授”。

  这样重量级的人物来到我们团,是我们的荣幸。团部也非常珍惜这次机会,每日拿出半天时间,请教授给我们辅导音乐基础知识理论。我们非常认真地听讲,如饥似渴地学习。教授还为我们排练了他的新作《1942年前奏曲》(新世纪的前奏)。贺教授在创作时,花费了大量心血,使这部大合唱在艺术上别具一格,趋于完美,成为战争年代不可多得的音乐艺术臻品。像这样作曲技巧高超、艺术处理复杂的大合唱,对于当年艺术素养、音乐水平很低的二师抗敌剧团来说有着极大的困难,但贺教授孜孜不倦地辅导我们合唱队,耐心地一段段教我们演唱。经过努力,大家终于攻下了这个“堡垒”。在师部的晚会上,贺教授不仅指挥我们演唱了《1942年前奏曲》,还为大家演奏了小提琴,受到领导和指战员的热烈欢迎。

  特别令我难忘的是,一个皓月当空的晚上,星星在天空闪烁,农村的夜晚显得特别安静。这时,忽然从远处村头的大树下飘来了悠扬的琴声。当时他演奏的是贝多芬《小步舞曲》,优美的琴声深深吸引了我,我突然想赶快过去听琴,又怕惊动他,只好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向着他那个地方走去,静静地、贪婪地聆听着那动人的旋律,陶醉在美妙乐曲里。我暗自感叹:“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妙的音乐。”一曲终了,我还是沉浸在迷醉的状态中。

  贺教授发现不远处坐着我这么一个小孩,走到我跟前亲切询问,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父母在哪里。我一一作了回答。当得知我名叫吕其明,只有12岁时,就说:“你现在正是学琴的时候,让你父亲给你买一把小提琴吧。”听了这话,我是多么高兴、多么向往啊!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贺教授就要离开我们去军部转赴延安。我们送他走出营地,饲养员依然牵着马缓缓而行,马背上依然挂着那把小提琴,逐渐地远去,远去……从此,我对小提琴害了相思病。

  有一次,团内要开联欢会,要大家都准备节目。我出什么节目呢?啊,有了,贺教授写了那么多好听的合唱曲,我也来写一个。于是,我就根据军号曲调写了一个无词的四部合唱曲。我在联欢会上神气活现地指挥着一个自发组成的小合唱队,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同志们一边笑着,一边拍手给这个小歌队加油。贺教授走了,是他在我这小小的心灵中播下了音乐的种子,鼓舞我走上了作曲的道路。

  小提琴相思病被“治好了”

  1947年秋天,我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华东军区文工团,我的小提琴相思病被“治好了”。我怀里抱着团里分给我的小提琴舍不得放下,心花怒放的心情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在日常工作中,我和大家一起唱着教导员写的歌,为他写的小歌剧拉小提琴。我过去二胡拉得很好,这对我学习小提琴很有帮助。自从迷恋上了小提琴,有时候全团休息的时候,我也拿着小提琴跑到松树林去练习,一练就是一个上午,不知疲倦。这时,好像转过去的脖子都回不来了。冬天最冷的时候,大衣只穿一只袖子,左胳膊是露在外面的,以便拉琴。手都红肿了,还在一个劲儿拉,就是那么痴迷。所以那时候我进步非常快,跟上了工作的要求。

  我们团在团部领导下分为戏剧分队、美术分队、音乐分队、电影队、军乐队以及行政部门,曹鹏是音乐分队长,我是音乐分队副队长,精力就集中在音乐方面了。这时,管荫生教我和声学。没有五线纸,自己画五线谱、做习题,非常认真。学音乐、拉小提琴对我来说,是一种自我陶醉和精神享受。

  1948年,我们华东军区文工团从钦州来到济南前线,做慰问演出。当时,解放战争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向前发展,构成中国革命战争史上一幅气势磅礴、波澜壮阔的画卷,我们受到极大的鼓舞。因此,由曹鹏写词,我作曲写了一首《军队向前进》的歌曲。这首歌算不上上乘之作,应该算是我真正的处女作,它热情歌颂了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南下时,我们经常为部队和群众演出,进上海后,第一次演出时在解放剧场,然后到棉纺十九厂和上钢一厂演出,曹鹏指挥非常激情,深受欢迎。

  转业到上影厂后没日没夜学习

  1949年11月16日,上海电影制片厂正式成立,我们华东军区文工团全体同志集体转业到上影厂。我依依不舍地脱下了深爱的军装,来到非常陌生、非常新奇的上海电影制片厂,我的心情既高兴又心慌,心里没有底。过去在部队做文艺工作,好像是小米加步枪,而现在到电影厂工作,就好比是现代化的大兵团作战。而我什么都不懂,以后怎么办?我心里非常着急。

  为了适应上海电影事业的发展,上影成立后,在文艺处领导下设有一个作曲组,并成立了上海电影乐团。我在团里拉小提琴,还担任一部分党支部的工作。1950年这一年,我们的录音工作非常紧张,共为8部故事片和多部美术片录音乐,其中有《农家乐》《大地重光》《女司机》《团结起来到明天》《胜利重逢》《上饶集中营》《海上风暴》《翠冈红旗》等等。我作为20岁的小提琴手,坐在乐队中为每部电影音乐演奏录音。那么多好听的音乐对我有着巨大吸引力,使我着了迷。我聆听演奏的效果,感到音乐非常优美、感人、新奇。因此,我产生了由衷的敬佩和对电影音乐事业的神往。更重要的是,通过录音,我对各种乐器的性能、乐队配器的效果等等,有了不少感性的认知,这对我无疑是巨大的促进。

  由于我有一种危机感和紧迫感,这段时间,我的多项学习没日没夜地齐头并进,我跟张致祥老师首先学好主科小提琴,并请乐团钢琴演奏员教我钢琴,自费请罗忠镕先生教和声。当时,罗先生正在翻译瓦特尔·辟斯顿的和声学,他翻译一些,教我一些。遗憾的是不到一年,我就调北京工作了,只好中断了学习,但至今我还非常感激罗忠镕大师。此外,我还在书店和旧书摊上买了不少音乐书籍和交响乐总谱,特别是王云阶先生的大作《电影音乐和管弦乐配器法》。我如获至宝,如饥似渴地学习书中的理论和创作经验,这对我走上电影音乐创作道路至关重要。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是如何诞生的

  1956年的春天,著名电影导演赵明同志邀约我为影片《铁道游击队》作曲。这一邀约对于我这个26岁的年轻人来说,是莫大的信任和鼓励。我高兴极了,欣然从命。开始,我除了重新阅读同名小说外,着重阅读电影文学剧本和分镜头剧本。对影片的主题、人物、情节、风格样式等等作深入的分析研究,充分领会导演的创作意图。

  我被影片中可歌可泣的故事情节所吸引,也被游击队员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所感动。由于影片情节的需要,大部分的音乐都是快速、紧张的气氛,因此这方面的表现非常充分。但是,我看了文学剧本以后,在构思全片音乐时,感觉到好像缺了一点什么。铁道游击队员的英雄形象、他们的革命英雄主义表现得很充分,但是对他们革命浪漫主义精神和乐观主义精神好像表现得很不够。

  同时,我认为,艺术应该有起承转合,要有强弱快慢的对比,因此,我就向赵明导演建议,是否可以增加一首歌曲(本来剧本里是没有考虑要有歌曲的),来描写游击队员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我的这一建议得到赵明导演的认可与同意。这首歌怎么写,当时在摄制组展开了热烈讨论,大家一起来出主意,有的说应该写一首进行曲风格的歌曲;有的说应该写一首抒情性的歌曲;有的说这部惊险片不要歌曲也可以。最后,赵导说话了,他说,首先定下来要增加一首歌,大家的建议仅供参考,歌曲怎么写,要由作曲拿主意。

  影片中所描写的虽然是铁道游击队员的形象,但是,我联想起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所经常看到的那些身穿便衣、扎着子弹袋、手拿套筒枪或大刀的游击队员,他们的形象使我难忘,同时也间接为我提供了创作的依据。我认为,写一首单纯的进行曲和一首单纯的抒情曲都不合适,应该写一首既是歌颂游击队员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又能歌颂游击队员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把这两者结合起来。我觉得从游击队员的口中只能唱出语言生动、民歌风格强烈的歌曲。根据这一要求,诗人鲁莽与何斌合作写出了具有鲜明、生动形象的歌词,为谱曲提供了良好的基础。

  随着影片情节的发展,我们从银幕上看到,游击队被围困在微山湖的礁岛上,他们连续打退敌人的进攻后,黄昏来到了,战士小郭弹起土琵琶,领头唱起了歌,其他的战士随声合唱。开头短短的四句,勾勒出一幅生动的写生画:太阳落山了,鬼子被打退了,微山岛上一片静寂,在打退敌人的战斗间歇里,游击队员们从容镇定地唱起了动人的歌谣:“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畔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非常抒情,非常乐观。中段歌唱了游击队员们在千里铁道线上,到处留下了他们战斗的脚印,像一把钢刀插入敌人的胸膛。尽情抒发了革命战士,“打倒一切敌人,而绝不被敌人所屈服”的英雄气概。由于以上内容的需要,中段改变了歌谣体的写法,而带有某些进行曲的因素,使之产生了前后对比的作用。第三段又回到了歌谣体,与开头四句相呼应,表达了游击队员们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和他们对“人民的胜利就要到来”的坚强信念。

  在写这首歌曲的时候,非常顺畅,一气呵成,影片录音的歌曲和现在所传唱的歌曲都是当年的初稿,没有做过任何的修改。在录音时,我没有请专业合唱队,而是请业余歌队来演唱,这样听起来非常真实朴素,使你感到这首歌是真正从游击队员们的口中唱出来的。实践证明,越是植根于民族土壤的作品,越有艺术的生命力,这可能是《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这首歌曲没有被人们遗忘,至今还在传唱的主要原因吧。

  一个星期日夜拼搏写出《红旗颂》

  管弦乐序曲《红旗颂》问世距今已经50多年了,回想当年创作《红旗颂》的情景,好像还在眼前。1965年2月,在上海音协的一次党组会上,对各演出单位报来的“上海之春”初选节目进行了研究。大家认为,歌颂祖国和人民,歌颂党和人民军队的作品数量不够多,质量不够高,应该设法加强。一位老前辈说:“吕其明你赶写一个。”我当时毫无思想准备,感到非常突然,连忙答道:“不行不行,我写不了。”但老前辈们给予我鼓励和信任,认为我可以写出一部作品来。这时,大指挥家黄贻钧先生说:“我给你出个题目,就叫《红旗颂》。”老前辈们都表示赞同,这时,我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老前辈们这样信任我,鼓励我,对我委以重任;紧张的是,时间短任务重,恐怕难以完成。但是,又想到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遇,因此,我毅然接受了这一艰巨的创作任务,立下了奉命写作的军令状。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当我对《红旗颂》进行酝酿、构思时,当年峥嵘岁月战斗历程的往事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我是在红旗下长大,对红旗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红旗是革命的象征,在井冈山的绿树丛中,遵义的城堞口,革命圣地延安宝塔山旁,百团大战指挥所,淮海战役阵地前,凡有革命者战斗的地方都有红旗飘扬。红旗,也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染红的,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为了新中国的诞生,他们前仆后继,不惜牺牲自己的宝贵生命,才取得了伟大胜利,迎来了人民共和国的诞生。

  我在1951年至1955年间,在北京有一段令我非常珍惜的经历,每年的国庆节我都参加游行。天安门广场人群如潮,红旗似海,我走在群众的队伍中,通过天安门广场,接受中央领导的检阅时,激动得泪流满面,高呼口号,难以抑制激动之情。那种赶走黑暗、迎来光明、豁然开朗的感受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一时间,我辗转在历史与现实之中,在理智与情感的碰撞中,试图寻找一个最适当的切入点。理智的思考、生活的感佩、激越的情感无不让我联想到战斗的红旗、血染的红旗、胜利的红旗。这红旗,在我的脑海中逐渐形成了一个伟大的形象。我决定以1949年10月1日开国大典为历史背景,来塑造我心中崇高而伟大的红旗形象,歌颂在党的领导下所取得的伟大胜利。同时,我对乐曲的结构、创作手法、调性布局、和声配器等等进行了周密的安排。我热血沸腾,心潮激荡,夜不能寐。乐思、灵感、激情源源到来,我不能不动笔了!经过一个星期的日夜拼搏,激动的泪水伴我写出《红旗颂》。

  1965年5月,在上海文化广场举行的第六届“上海之春”开幕式上,由著名指挥家陈传熙先生指挥,交响乐团、上海电影乐团和上海管弦乐团联合首演,受到热烈欢迎,获得巨大成功。

  《红旗颂》在曲式上采用单主题贯穿发展的三部结构。乐曲开始是以国歌为素材的辉煌而宽广的引子,描写新中国诞生的伟大历史时刻,庄严雄伟的天安门前,第一面五星红旗冉冉升起那激动人心的情景。引子之后,饱满激昂、优美舒展的红旗主题音乐在灿烂的C大调上喷薄而出,尽情表达着对胜利的喜悦和对红旗的赞美之情。连接部,双簧管奏出如歌的抒情优美旋律,仿佛经过了斗争洗礼的人们仰望红旗的澎湃心怀。乐曲中部,连续的三联音形赋予节奏以激越的动力,号角声再度响起,迎来一个激动人心的高潮。此时,宽广的颂歌主题变成为铿锵有力的进行曲,好似目睹人们在红旗指引下自强不息,奋斗不止、阔步前进的巨人步伐,体现了高举红旗、奋勇前进的豪迈气概。进入再现部后,颂歌主题再次表达了亿万人民在胜利的历史时刻,内心的巨大喜悦和自豪。尾声,号角雄伟嘹亮,气势磅礴,乐曲发展到最高潮,象征着伟大祖国的明天更加灿烂辉煌。

  《红旗颂》久演不衰,成为在我国音乐舞台上上演率最高,电视、广播播放次数最多音乐作品之一,受到听众的广泛欢迎和喜爱,并被中华民族文化促进会评选为20世纪世界华人音乐经典。半个世纪以来,《红旗颂》没有被人们遗忘,我从中受到深刻的启迪,再次感受到“生活是创作的源泉”。我作为文艺工作者,通过长期战斗生活的洗礼、磨练和积累,培养出一种神圣的、诚挚的情感,这是《红旗颂》成败的根本关键所在。我要用真诚、热爱和智慧的劳动来讴歌祖国、人民、党和人民军队。因此,在创作《红旗颂》时,我点燃了创作灵感激情的火花,把这种神圣、诚挚的爱融汇渗透到《红旗颂》之中,也传达到广大听众的心灵之中。这就是我创作《红旗颂》的初衷。

  编后记

  如今90岁的吕其明每天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整理和修订作品。他的新作—随想曲《白求恩在晋察冀》将迎来首演。

  白求恩,这位加拿大共产党员、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抗战期间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救死扶伤。白求恩的故事和精神在吕其明心中挥之不去,是他半个世纪来屡次创作、不断回溯的题材。1964年,上海电影制片厂、八一电影制片厂联合拍摄的人物传记电影《白求恩大夫》上演,配乐由吕其明创作。1978年,吕其明创作了管弦乐组曲《白求恩在晋察冀》,表达对白求恩的缅怀。2020年的抗疫中,当全国各地的医务人员一批又一批奔赴抗疫一线,吕其明再次回到这个主题,以《白求恩大夫》电影音乐为素材,创作出时长17分钟的单乐章随想曲《白求恩在晋察冀》,歌颂伟大的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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